潮新闻客户端 时雨澍霖
许久以后,我意识到如果不是因为体育,要进入中亚的土库曼斯坦并在其首都阿什哈巴德停留一段时间并非一件易事。因为土库曼斯坦的签证办理及其境内停留时间,条件要求与限制规定都相对严格。
阿什哈巴德对于杭州的非凡意义,在于那儿是杭州成功申办第19届亚运会的地方,这让人想起遥远而切近的2015年9月16日,仿佛一切仍历历在目。第34届亚奥理事会代表大会上,当“时任”亚奥理事会主席宣布“中国杭州获得2022年(第19届)亚运会举办权”,一切都是那么肯定那么水到渠成。
【资料图】
回望杭州亚运梦想与荣光的重大里程碑事件,也让我们得以走近并观看一个看似神秘莫测、同时更具象立体的阿什哈巴德。
自然人文景观与历史的尘烟
倘若只能用极简的方式来描述土库曼斯坦及首都阿什哈巴德的独特景观,我们或许可以选择“火”“水”“石”三个字。
作为中亚五国的一员,土库曼斯坦属世界上最年轻的国家之列。“斯坦”这个后缀来自波斯语,意为“地方”或“土地”,因此土库曼斯坦的意思是“土库曼之地”。
“地狱之门”
“火”说的是沙漠中的“地狱之门”。
土库曼斯坦超过80%都是沙漠,“地狱之门”正是其大沙漠卡拉库姆沙漠中一个燃烧的天然气坑。1971年,苏联地质学家前往阿什哈巴德以北260公里处的卡拉库姆沙漠(又称“黑沙漠”,曾被认为是丝绸之路上最为危险的路段之一)寻找自然资源,并发现了那里的天然气田。由于钻探使地面塌陷,导致形成一个约60米长20米深的巨型大坑,为防甲烷泄漏毒害周边村庄村民,科学家们点燃了那些气体,随之,成千上万条火苗融到一块,连成一片椭圆形的橙色大火。
但让他们始料不及的是,曾经预估几周就能熄灭的坑火,一烧竟烧了整整50多年。如今虽然火焰已不像以前那么大,却依旧持续燃烧着。即使最高级别的行政扑火令,也未能“阻止”和“叫停”那从沙漠底下冒出的、源源不断的气体与火焰。
悖谬的是,尽管人们害怕“地狱”,这个当初为安全计让总统下令疏散整个村庄及村民的天然气坑,之后却成了从远处看堪称“美景”的沙漠奇观,吸引着一批又一批去土库曼斯坦的旅人前往探究。
喷泉
土库曼斯坦是这个地球上最干旱的地方之一,首都阿什哈巴德有“爱之城”的美称,阿什哈巴德城区到处可见如金子般珍贵的“水”。“水”以“喷泉”的曼妙姿态,占据和滋润着沙漠中的绿洲城市。水声潺潺,水流源源不断地奔涌、倾泻、循环,阿什哈巴德的居民自信他们的城市拥有世界上最多的喷泉。
“大理石之城”一角
就在那“火”与“水”的各自喷涌与交织中,2013年的阿什哈巴德又刷新了一项新的吉尼斯世界纪录——那就是,它成了世界上每平方公里拥有最多大理石建筑物的城市。
且不说总统府、政府部门与清真寺用的是又好又贵的大理石,即使是拔地而起的公寓楼,也像一片片被积雪覆盖的大理石森林。因此在阿什哈巴德,无论你把头转向哪里,到处都是闪亮、洁白的大理石,那广袤统一的白,没有任何不该有的多余的颜色。
传说中土库曼人对大理石如饥似渴的需求,简直要掏空意大利的卡拉拉(Carrara)山采石场。而为了用上好的卡拉拉石建构一个典雅华贵的现代城市,一些最主要的城市建筑通常请法国和土耳其的知名公司来进行设计与建造。
历史上,中亚由于地处东西方之间,使得一些地方与城镇得尝亚洲与欧洲间的丝路贸易红利而蓬勃发展,同时这种独特的地理位置,也让其曾遭受过包括波斯人、希腊人、蒙古人、阿拉伯人和土耳其人等诸多民族的攻占。
“这个国家夹在东西方之间,暴露无遗,能够用来自我保卫的除了环境恶劣的沙漠,别无他物。”挪威女记者、作家及社会人类学家埃丽卡·法特兰曾在《中亚行纪》中写道。这也许能部分解释为什么后来土库曼斯坦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中立国。
在沙皇治下,俄国人因关注经济利益而掌控中亚市场。后来,基于部族的传统社会(相对松散的组织)过渡到社会主义。苏联解体后,独立建国的土库曼斯坦选择了自己的发展方向与路径,其中重要的一条是坐上“一带一路”的快车。在中亚五国中,土库曼斯坦无论在经济还是体育方面,无疑是实力较强的一个。1995 年,土库曼斯坦获联合国认可为中立国,随之也成为亚洲唯一的永久中立国。
土库曼斯坦至今经历了两位总统,开国总统(国父)萨帕尔穆拉特·尼亚佐夫和他的继任者库尔班古力·别尔德穆哈梅多夫也即现任总统。在土库曼斯坦,石油、天然气等自然资源非常丰富,尤其天然气资源的探明储量居世界第四。在那里,居民用水、用电、用汽油都是免费或极度优惠的,那里还有世界上最便宜的国内航班。出于土库曼人对总统的爱戴与致敬,在首都阿什哈巴德,我们似乎常常有机会,与面带微笑的总统塑像和肖像互相凝望。
第五届亚洲室内暨武道运动会及国宝汗血宝马
2017年随杭州亚组委代表团出访土库曼斯坦时,正逢阿什哈巴德举办第五届亚洲室内暨武道运动会(Asian indoors & Martial Art Games,简称AIMAG)。
第五届亚洲室内暨武道运动会海报
亚洲室内暨武道运动会(AIMAG)是亚洲规模最大的室内综合性运动会,其中一个综合运动会起初为每两年举办一届,两者合并后每隔四年举行一届。
该运动会使体育运动的项目更趋多元与时尚(如电竞项目就首次列入在阿什哈巴德举办的这次运动会),能鼓励更多亚洲年轻人积极参与各类体育运动锻炼身体。此前先后在泰国曼谷、中国澳门、越南河内和韩国仁川举办。主办该运动会标志着土库曼斯坦已跻身有能力承办世界级大型活动的国家之一,同时也成为中亚地区首个主办亚奥理事会运动会的国家。在更深远的意义上,赛会还将促进土库曼斯坦通过参与体育外交更有效融入世界奥林匹克大家庭。
奥林匹克中心
运动会在阿什哈巴德新建的占地156公顷的多功能奥林匹克中心(位于阿什哈巴德四条主干道的交汇处)举行。此前,总统别尔德穆哈梅多夫亲自为运动会创作并演唱了主题歌。
“无限的空间等你我来展现。缤纷的世界是成功的条件,再高的山巅我们一样会跨越,时间的沉淀那是解放的瞬间,来创造我的梦想,释放我的力量,年轻的心要飞翔,飞进我的梦想,面对着蓝天与海洋的交界,希望的实现就在一刹那间,穿越地平线又是崭新的一天。”
虽然不知道这个网上可查的中译版主题歌歌词,是否完美诠释了创作者的原意,但它看起来的确很“运动”很“通俗”,理论上也应该适合并便于“传播”。
关于亚洲室内暨武道运动会(AIMAG)设置的比赛项目,土库曼斯坦也像之前举办运动会的那些国家那样,除了赛会原有的通用项目,新增了土库曼斯坦的一些传统和特色项目,譬如摔跤运动,还有特别值得一提的马术项目。
第五届亚洲室内暨武道运动会会徽
第五届亚洲室内暨武道运动会吉祥物
汗血宝马,又称阿哈尔捷金马(Akhal-Teke horse),由此理所当然地,成了该届运动会会徽的主体图案与符号。在“金马”右下方,亚奥理事会的太阳照耀着赛会举办国和城市之名,左边则环绕着一轮绿色的弯月和该届运动会的全称。极简的线条勾勒出汗血宝马的形象轮廓,黄色的丝带环宝马头颈项敞开飘扬。现代主义风格的会徽,与融入土库曼斯坦传统图案的吉祥物阿拉拜(和汗血宝马一样同属于土库曼斯坦的国宝之一,曾是古丝绸之路上无数个商队的忠诚卫士)的设计既有呼应,又形成强烈的反差与对比。
据说,1960年的罗马奥林匹克运动会上,一匹汗血马在“盛装舞步”项目上赢得金牌。这比土库曼斯坦运动员在最近一届的东京夏季奥运会上取得其优势运动项目举重的第一枚奥运奖牌,要早很多很多年。
汗血宝马
因此在土库曼斯坦,马是极其珍贵和备受呵护的生灵。如果马犯下错误,甚至可能比人更容易被原谅。
虽然历史上,汗血宝马的经历也并非一帆风顺,一度被禁止私人养马甚至遭到屠杀。但土库曼人以惊人的毅力和艰苦卓绝的努力,证明宝马的独特价值,为他们的宝马迎来了安全存活和建功立业的好时代。之后,汗血宝马再度在土库曼国家外交和建设项目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每个城镇都拥有一个崭新的赛马场,国家有专门的“赛马部”,还设有阿哈尔捷金马节和“赛马日”,节会配套举办高级别的国际学术会议、相关展览和马拉松等形式丰富的活动。土库曼人坚决不吃马肉,特别是对汗血宝马几乎持一种宗教式的态度。
阿什哈巴德的网络信号与故乡的“明月”
亚奥理事会第36次全体会议
亚奥理事会第70次执委会
除顺道观摩第五届亚洲室内暨武道运动会(5th AIMAG),出访代表团更重要的任务是按亚奥理事会要求,参与亚奥理事会第36次全体大会以及第70次执委会并作杭州亚运会筹办陈述。全体大会的主背景由黄绿两色组成,会议名称字体呈白色,绿色是土库曼斯坦国旗的底色,也是土库曼人喜欢的传统颜色。对于会议背景屏幕上对称式的传统图案,我没有时间作深入考证,如果考虑土库曼斯坦发达的地毯产业,或许可以理解为与地毯上的图案出自同一视觉资源系统,承袭着传统图案的一致脉络。
在土库曼斯坦的那次出访中,我们就已经遇到杭州亚运会下一届举办地日本爱知-名古屋亚组委代表团的工作人员,在当时,我们惊奇于日本办一届亚运会竟然要化两倍于我们的时间去准备。我看着他们,与他们握手并交谈,脑子里却闪过那个一直在写作和长跑的日本畅销书作家村上春树。此后每次出访开会再遇到如影随形的他们,便也不再觉得奇怪。
全体大会期间还套开了亚运会协调委员会方面的专项会议。记得亚奥理事会副主席宋鲁增先生以及体育协调委员会的主管和一些专家参加了会议。相对于全体大会,那个专项会议聚焦于亚运会竞赛方面的事宜,其主要意义在于对杭州亚组委初步提出的竞赛项目规划进行了探讨、论证与引导。无论如何,在汗血宝马起源地和故乡召开的这个专项会议,有力地影响了对场馆建设、检验检疫、后勤保障等方面均有特殊要求的马术项目最终能否列入杭州亚运会的比赛项目。
帆船造型建筑
在完成出访的绝大部分工作任务后,我们有间隙到宾馆外透个气,并路过一座造型奇特的建筑。有一瞬间,在那个像极了迪拜七星级酒店的建筑前,我感到有些神思恍惚。后来,车辆把我们扔在一处离某个古城遗址较近的地方停留了约15分钟。没有“地狱之门”,更没有挪威女记者埃丽卡·法特兰遇到的意为“少女的城堡”的吉兹卡拉。能够想象沙漠中的人很早就开始一起生活在防御性城墙的后面,但无法知道远处遗址的城墙之内和土壤之下究竟埋藏着什么。
不知名的古城遗址
我用手机朝远处拍了几张照片,想要发给正处在求知欲特别旺盛阶段的女儿,在数次发送未能成功后,才想起我们离开杭州前就在支付宝上另建了一个代表团小群作为替代交流方案。紧张的工作中,我忘了在阿什哈巴德我已经有几天没有微信可用,即使在宾馆住地网络也并没有那么通畅。但相比于未引进和使用互联网的“从前”的土库曼斯坦,彼时的阿什哈巴德已经有了超越自身上的突飞猛进。
记忆让我回到2015年的9月,中国奥委会、杭州市政府和亚奥理事会在阿什哈巴德共同签订了《主办城市合同》。时隔两年,合同中的条款已逐条有序被研究并转化成执行中的“鱼骨图”。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家园,中国良渚古城申请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步伐在加紧加快,数字经济也在时代的巨轮驱动中飞速发展。
资料显示,在土库曼斯坦的经济中心和第二大城市马雷(Mary),在马雷以北的数十公里,有着青铜时代的遗址贡努尔德佩。考古学家告诉我们,早在4000年前,那里就有有一个组织良好的大城市,居住在那里的人们还开发了复杂的灌溉系统,甚至已有污水处理的功能。历史的相似与神奇似乎既解释了阿什哈巴德当代曼妙飞舞的“水之歌”,更勾连起心头对青铜时代世界上几个主要文明——以及更为远古和先锋的东方文明的溯源与遐想。
“杭州亚运会,预计土库曼斯坦将有超100人组成的体育代表团前来参加。”土库曼斯坦奥委会代表、体育部负责人马克萨特·戈科夫介绍说。
过去以尚未完成的字句向我们倾诉讲述,而我们注定要成为“未来”的人。
(作者系《亚洲体育》特约撰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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